由保罗·范霍文执导的电影《圣母》,故事描述17世纪的意大利,一名名叫贝妮蒂塔卡莉尼的女人声称自己经历了神迹异象,不但产生幻视,更在身上出现了如耶稣基督被钉上十字架后的圣痕。然而,在梵蒂冈神职人员深入调查此事后,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而贝妮蒂塔也因此失去了神的恩宠。面对被信仰背弃、众人的鄙夷,一名修女巴托洛米亚安抚了贝妮蒂塔的内心,并陪伴在她的身边,亲密的陪伴让这两个女人之间产生了超越性别的暧昧关系……
光看剧情介绍,会觉得《圣母》的故事很耸动,一个发生于十七世纪修道院的女女恋故事,还用圣母像来当作让彼此欢愉的工具,引起宗教团体抗议是可预期的,本片在纽约影展放映时,场外也有天主教团体进行抗议,他们举的广告牌写着「立刻停止亵渎」、「为什么要无止尽的羞辱耶稣?」
套用片中一句台词:「聪明也可能是危险的」聪明如保罗·范霍文,会不知道这样拿耶稣当题材,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去讲述这个故事不会带来犯众怒的危险?我相信他是知道的,但他要做的,并非是去亵渎或侮辱耶稣,他是要藉由主角贝妮蒂塔特立独行的风格,一生起伏跌宕堪称传奇的遭遇,去看待信仰这件事,你如何坚守的信仰,如果神迹的诞生伴随着危险,不管是他人的或是自己的,你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在看的过程中,我们可能也对片中是否真的有神迹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神像不假外力即瞬间倒塌,且贝妮蒂塔毫发无伤,让我们瞬间相信这就是神迹,然而圣痕的产生,导演却很明显让你看到,贝妮蒂塔乃有意为之,并借此攀登权力顶峰。就在你对神迹无法全然相信的情况下,随后我们又看到贝妮蒂塔凭一己之力让自己的城镇免于黑死病的诅咒,甚至经历了宛如耶稣死而复生的异相,这样救自己、救众生的魔力,一次发生是巧合,两次你会说是运气,但超过了三次,我想就真的是神迹了!甚至她就是神!
这个神在故事的后半段,取代了原本梦中出现的真神耶稣,她有着女生的胴体,却能同时发出男生的嘶吼,这样雌雄同体的设计着实大大颠覆了原本我们对耶稣的认知,然而也就是因为这样的设计,才能凸显出导演所要传达的意旨:这原本就是一个真人实事改编的电影,忠于史实是史学家的责任,创造力与美才是艺术家所需戮力追求之事。真人实事的重点永远不在于真人实事,而在于如何改编,如何在我们对耶稣已有既定认识的形貌下,去开拔另一个女耶稣,创造出一个辩证空间,既然贝蒂塔可以在梦中与耶稣亲吻,在现实中她当然可以跟巴托洛米亚做爱,片名叫「圣母」,亦即圣人也有欲望,与凡俗之人无异,不应该被挞伐,而应该同样被尊重。
然而在那样的时空背景下,贝妮蒂塔和巴托洛米亚的恋情注定不被祝福,甚至要面临死罪。在我们认为贝妮蒂塔性命将绝之际,神迹再度产生,不仅挽救了她,也换来她与巴托洛米亚爱恋的延续。贝妮蒂塔容或行为有争议,然而她从未变过的,是对神的忠诚,不管是用自己或他人的苦难来见证神、亲近神,同时也成了神选者,负隅顽抗整个世界加诸于他人和自己的身心摧折,终能破茧而出。《圣母》或许触及了教会的贪腐,女女恋的不见容于社会,至终它还是一个关于信仰的故事,耶稣说「信我者,得永生」或许是一个肉体上永难实现的允诺,然而贝妮蒂塔用自己肉身和心灵的一再冲撞和试探,印证了这句话语的可能性,有没有圣痕和神迹,成了不是至关重要之事,无时不刻都要与主同行,才是她人生恪遵不变的真理。